7/22/2016 1 Comment 回忆中科院金属所胡壮麒院士![]() 回忆中科院金属所胡壮麒院士 李革胜 July 22,2016 从网上惊闻胡院士去世的消息,潸然泪下。一个好人永远离开我们了,往事蓦然回首,千言万语从哪里开始呢? 1991年9月,笔者与唐花胡夏四位同窗从上海交大材料系毕业,来金属所研究生处报到。教育处姜老师要我们感谢胡周二位老师。胡周是当时金属所标志性人物,胡指的是胡壮麒院士,周是周本镰院士。当时胡周都是是金属所学术与学位委员会副主任,主任是师昌绪先生。师先生当时已经离开金属所,到北京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当副主任。这是中国学术界非常有特色的现象,师先生离开金属所多年后,他在金属所还有办公室,金属所每年送一个秘书去北京照顾师先生生活,当然全部费用由金属所支付。给人感觉金属所是师先生的后院,师先生随时准备叶落归根金属所。 为什么要感谢胡周二位老师?当时材料系是交大最小最不起眼的单位,只有两个专业的本科生。中科院金属所91年共在全国招了26名研究生,金属所招研究生清华,北大,中科大,江西大学每年都招,对其它院校一直是五湖四海原则。而上海的交大复旦不是每年都有,90级交大复旦就一个都没有。那个年代,上海的大学毕业生多考上海市内的研究生,都不愿离开上海。 有个现在看来非常奇葩的现象,金属所传统上喜欢招物理专业的学生而不是材料或冶金专业的学生,原因大概是学苏联的专业分类,中国以前是没有材料科学专业的,materials Science是八十年代才从美国引进的时髦专业,或者是从冶金系改名过来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受CUSPEA影响,中国最好的学生都跑去学物理,而且学物理的是万金油,什么都可以干,所以招物理专业的学生对金属所来讲是顺理成章的事。 记得91年金属所在北大物理系招了两个研究生,在吉大东北大学物理系各招了一个,中南工大物理系招了一个,徐州矿院物理系招了一个,中科大材料物理招了一个,北科大金属物理招了两个,江西大学材料物理招了一个,沈阳工大材料系招了两个,在清华的三个系核物理,焊接,陶瓷招了三个研究生。而上海交大材料系一下子招了五个学生,因为交大材料系那年只有五位学生报考金属所研究生。 当年有人对这种反常现象意见很大,91年研究生入学考试英语,政治,高数是全国统考。当时因为六四,美国制裁中国处于高峰,而出国拿美国绿卡却是历史上最容易的时候。大家都认为英语政治应该考得难一点,因为大家都是精英,数理化与专业课考试根本拉不出差距,对于理科生来讲,考政治英语才看得出水平。91年研究生入学考试英语,政治考题超难,可能是80年代最难的考题。打个比方,如果你政治,英语能够及格,那你可以拿到几乎所有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因为政治,英语难度之大,能够同时及格的人凤毛麟角。笔者有个好朋友曾是徽州地区高考理科状元,91年就是因为政治没有拿到60分,而无法读上硅所研究生,遗憾不已。 91年笔者考研超水平发挥,政治英语各拿了90分,五门课总分是那年金属所录取的最高分,比第二名高出差不多50分。但是夏同学是录取分数最低的,所以用分数也解释不通。后来有人猜是胡同学的老爸开的后门,但这完全不合逻辑。唐同学是湖南人,花同学是安徽人,夏同学是浙江人,而笔者是四川人,哪有五湖四海给自己女儿找四个准女婿的道理?况且众所周知,当时胡同学的男朋友就是我们在上海材料所实习的老师。这时候人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胡老,因为胡老是地道上海人,与上交大材料系主任司教授关系密切,据传俩人还有点亲戚关系。笔者在交大材料系读本科时的班主任就是胡老的研究生,胡老的另一个研究生,大名鼎鼎的卢柯院士曾任交大材料系主任。一句话,胡老与交大关系源远流长。 这就是姜老师要我们感谢胡周的原因,这个解释绝对是胡诌的,但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胡老与众不同。早年胡老一个人离开上海,千里迢迢北上沈阳打拼并占稳脚跟,没有过人之处根本做不到。胡老可能是金属所人缘关系最好的院士,在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金属所,一个上海人能在北方人堆中混得如鱼得水,其诀窍就是为人谦虚谨慎,踏踏实实,对同事嘘寒问暖,对学生细心呵护。中国学术界有两个同名同姓的的胡壮麒,还有一个胡壮麒是北京大学外语系教授,后者是个英语语言学家。外界盛传胡老的英语是国家级翻译水平,可能把两者搞混淆了。 胡老从不居功,总是把师先生放在自己上面,师先生长,师先生短,给人感觉非常会来事。师先生在中国学术界的地位与严东升,黄昆等人相仿,属于实权派。当年有人要砍葛庭燧先生的项目,葛先生带高血压药大闹科学院院长办公室,胳膊拧不过大腿,争不过师先生。葛先生愤而出走合肥,另立门户。想到这些,笔者不住地流泪,中国科技界纵有万般不是,它的优点还是有的,就是善于把坏事变好事。葛先生的出走从另一角度间接促成了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诞生。 从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谁要是敢往金属所加人,那是在动师先生的奶酪。所以,我们进金属所不是师先生拍的板,当然是凭实力考进去的。师先生的级别在沈阳,在科学院好使,到了全国层面还是不够的。93年金属所研究生毕业典礼,师先生一个人大刺刺坐在主席台中央,他的内心非常愤怒。在当年的全国院士大会上,江总明褒暗贬地表达了他对中国科技界的不满。当时学术不端还没有明确提到台面上,中国科技界的主要任务还是紧跟世界先进水平,这一紧跟的结果就是,美国人放个屁都是香的。 师先生受到上面的压力,只好把压力转移到下面,王景唐院士就是操劳过度次年去世的。胡老非常聪明,就只当好人,只做好事。胡老是从事仟七战机发动机热处理工艺研究的,属于国家最高机密。根据发动机的热处理工艺用有限元可以计算出飞机可以飞多高,飞多远。菲律宾海战,美国打日本飞机象打火鸡一样,就是因为美国飞机比零式飞机飞得稍微高了一点点,这一丁点差别决定了日本帝国海军的覆灭。 胡老对外做学术交流从来都是用错误的热处理工艺,或者干脆说他是搞涡轮叶片多空气冷铸造的。胡老的文章千篇一律,从1991年到2013年,笔者直接间接最少听过胡老大同小异的学术报不下十次,内容重复雷同,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胡老给外界特别是海外的同行印象不是特别好,有的老外认为他是个只进不出的人,只想知道别人的东西,自己的专利从不拿出来分享,在UBC,有个教授曾嘀咕胡老是中国来的间谍。当然也有一些人认为胡老学术不端严重,因为他在很多学术会议上发表的文章驴唇不对马嘴,一派胡言。加上胡老为人八面玲珑,给人感觉是个混日子的院士。 愚以为,胡老有难言苦衷,胡老做的是空军项目,军代表长驻他的实验室。如果有泄密发生,国保是随时准备进实验室抓人的。没有军方许可,胡老对其研究只能守口如瓶,被人骂学术不端,也只能默默忍受。狐老的做法其实是冷战时期大国搞政治讹诈的常见手法。在国际学术会议上提供一套错误的热处理工艺,让对手产生误判,并进行政治欺骗。大国经常在学术报告中展现错误的热处理工艺让对手误判自己的技术高明,兵不厌诈嘛,当然后来发展到双方互做老千骗国家资助科研经费。这些都是冷战期间,大国之间对抗的结果,即使纯粹的学术交流,大家也不敢讲真话。笔者特反感中美俄之间为了虚荣的对抗,大国间的冷战只会导致科学骗子大行其道。从经济学的角度,大国之间的对抗负外部性太大,科技领域仅是其中非常小的部分。大国之间的对抗买单的只能是普通老百姓,被欺骗的是不明真相的小孩子,一切都是虚浮的荣耀。 2003年胡老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材料系做学术交流,在会议期间,胡老没有与笔者讲过一句话。笔者知道他是来骂我的,只是碍于前辈身份没有对笔者破口大骂。骂归骂,真情款款。胡老离开温哥华前夕,大家在Dunbar附近的一家名为“蓉城川菜馆”吃了顿便饭,为胡老践行。胡老一点都不记前嫌,直夸饭菜可口。大家促膝谈心,颇为动情,胡老音笑相貌回忆起来历历在目,就象发生在昨天。 笔者写到这里泪流满面,不能自已,我们永远失去了一位好人。 愿胡老在地下安息。 注:笔者是冯小刚电影看多了,写的东西读起来多有“高级红,低级黑”的味道,那真不是笔者的本意,笔者无意讽刺中国科学家们。
1 Comment
|
Author李革胜 Archives
December 2018
Categories |